桃花渡Ⅱ之九空城
1
十界九重天皆知，蛮荒雪山，终年严寒，千里冰封，万里飘雪。同时，蛮荒雪山也是一个宝物与怪物俱存之地，它的主人——乔子期，在几千年以前就定下规矩——“蛮荒雪山之宝物，予君取之，强者得。”
多年来，来蛮荒雪山寻宝的十界九重天各族一直不在少数，但是，所有的寻宝者都无人知道，这千里冰封的雪山其实只是真正蛮荒雪山的一重结界，结界之后真正的蛮荒雪山，其实有参天梧桐，万顷修竹和清泉石阶，这里终年不落片雪。
修竹之间，一身大红锦衣的乔子期，长身立于一个百尺见方的大湖泊前。这湖泊表面水平如镜，如镜的湖面正显出雪山结界的情形，一队千人左右的巫族士兵乔装成寻宝者，潜伏入蛮荒雪山结界。
乔子期看着巫族士兵，神色沉静得如这波澜不惊的湖面。
“一个小小的巫族也敢派军过来，是我们蛮荒十府出世太久吗？让这些不知天高地厚的东西也敢乔装来袭！主人要不要我现在就把他们的脑袋送回郁州去？”乔子期身后一黑衣美髯男子望着巫族军队寒意森森地开口。
乔子期嘴角勾起一个冷冷的笑意，伸出手指着巫族士兵中的二士兵开口：“你看这里。”
黑衣美髯男子顺着乔子期手指的方向望去，只见巫族士兵中，有二士兵明显不是巫族，他双眼微眯，紧盯着二士兵。
乔子期广袖一挥，水面上泛起一阵白烟，白烟消失后，湖面上再出现的士兵模样就皆是他们的真身。
黑衣美髯男子看着那两个不是巫族的士兵，赫然是螣蛇族！
黑衣美髯男子皱了皱眉头，“竟是螣蛇族，主人虽与螣蛇族宣战，但是这几日我一直接到螣蛇族上门求和的拜帖，还有各种奇珍礼物。”
“哼！”乔子期冷笑一声，“螣蛇族那些道貌岸然的伪君子，表面上自是不会应战。我蛮荒雪山与神族之首螣蛇族的战事，必是一场席卷整个十界九重天的战事，他们不仅不会应战，表面上还会拿着为了十界太平的幌子来此求和，但是暗中必会有所动作。巫族奢比尸一脉在荻花城与我有所过节，他们便利用此事，让巫族做了马前卒。”
“主人，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办？需要我把他们的礼物都还回去吗？”
“不，照单全部收下，以后，他们送多少，你就收多少！至于那两个螣蛇族和那些巫族士兵，螣蛇族放进来一个，就以即将开战招兵买马为理由让他混进来，其余的，抽了灵力加固结界。”
“是！”
乔子期继续开口，“我此次回来，是整顿兵防，军防完成后就立刻离开！”
“啊？主人刚回来，为何不多留下一些时日？”
乔子期没有回答他，只是望着远处的竹林。
此时，竹林上，一道广绣龙纹黑影，正踏足匆匆向他们这边而来。
黑影刚落地，乔子期就立刻开口：“是阿雨出了什么事？”
黑影站定，朝乔子期行一跪礼，“不，等雨老板无事，我是回来帮主人布防的。”
乔子期望着地上的冥王，“长生，你已是一界之主，就不必再跪我了。”
冥王并没有起来，而是伏地继续朝乔子期开口：“此回除了回来帮主人设防，我还是劝主人收回与螣蛇族宣战的。”
乔子期睨了一眼匍匐在地的冥王，“为何？”
“主人，您作为太古时代唯一留存至今的古神，担负震慑寂渊和北冥渊里的怪物，保十界太平之责，如今主人和螣蛇族宣战，若真开战，战火一定会蔓延整个十界九重天，届时，十界将一片生灵涂炭，所以，还请主人收回宣战！”
乔子期收回落在冥王身上的目光，转身望着远处的万顷竹林，“长生，这世间万物，都有其因果缘由，有所得，必然也会有所代价。这十界九重天既担得起我的守护，也就要担得起我的选择，我选择的就是阿雨！”
“主人！”
“再者，如今的十界九重天，长生觉得还有真正的正邪，还有创世天尊当年创世后的半分气象吗？如今的十界九重天，战火烧一烧，也好。”
冥王伏地，久久不语，许久之后，抬起头，下定决心，“他日，若真有一战，还请主人心中有数，冥界必定立于蛮荒雪山一侧！”
乔子期笑笑，摇摇头，突然伸手毁了湖泊不远处的一个草庐，“长生，蛮荒雪山里，你的房子已经没有了，以后，就不要再回来了。”
“主人？！”
“长生，冥界的鬼那么多，转世投胎的路不好走吗？为何非选一条魂飞魄散的？”乔子期头也不回地带着黑衣美髯男子，信步踏上湖面，只留下伏地痛哭的冥王。
2
中元节后，荻花城接连下了好几日的大雨，暑气消散，荻花城百姓都不再出城避暑，这几日茶楼的生意并不好。
不过不好的生意，倒并不影响等雨老板挣钱，因为她收了借住在茶楼，帮阿九煎药的乔府公子乔子秋五百两一晚的借宿银子。
这日，乔公子回去取银子，但是明明来回只一个时辰的工夫，可是清晨便离开的乔公子，一直到傍晚才回到茶楼。
正在柜台算账的等雨，远远就见竹林小道上乔子秋面色疑惑又有些凝重，等雨便放下手里的账簿，望着门口，等着进门的乔子秋开口。
“等雨老板！”果然乔子秋一进门就朝等雨开口。
“何事？”
见等雨早已放下账簿等他，乔子秋微微一愣，神色有些赧然地朝等雨抱歉一笑，“倒也不是什么很大的事，今日我回城中取银两，发现我不在的这几日，城中许多客栈都被人包下了，可是这几日并没有商队入城。于是我就去询问一番，发现是许多异士打扮的人包下了客栈，我以为是城中又来了什么精怪，于是我就去查看《妖鬼录》，可是《妖鬼录》并无任何显示。”
等雨什么也没说，继续低头算账，前几日尸婆逻在荻花城现世，引来异士、修炼者也不奇怪，只是如今的桃花渡风起云涌，她也不知道自己还能守得住多久。
第二日一早，半年前就传信到茶楼，说已逃婚，不日将至荻花城的师姐，终于在不日半年之后，出现在了茶楼门口，而且她的身侧还立着她逃婚的对象——紫陌。
等雨见状，赶紧开门，迎进满眼倦色，又看起来满腹心思的师姐，“师姐快请！快请！”
进门走了几步，等雨落下步子，用眼神询问走在师姐身后的紫陌：吵架了？
紫陌耸耸肩：绝对没有！
等雨抿嘴点点头，跟上师姐的步子，“师姐这么乏，不如先去泉池泡着，银子我最近挣得多，待会儿就给师姐备好送到泉池边。”
师姐突然停住步子，侧身望着等雨，张了张嘴，许久却又没发出声，良久师姐终于开口：“阿雨，如果……如果我们一直都在天邙山，从来都不曾离开，一直一直像从前一样，那该多好。”
等雨被师姐这句不明所以的话弄得有些摸不到头脑，她按下心中那缕奇怪的感觉，朝师姐嘿嘿一笑，快步把师姐送进泉池，随后抓住也准备踏入后院的紫陌。
“老妖精，你把我师姐怎么了？”
紫陌拉开等雨的手，“授受不亲！”
等雨深吸口气，忍下怒意，刚要开口，紫陌却又开了口：“她是吾妻，我能对她做什么？倒是你，小阿雨，如果有一日，你极亲近之人，做了伤害你的事，小阿雨一定要用心去看，去看那事情迷雾之后真正的模样。”说着紫陌大步进了后院。
等雨皱眉望着紫陌的背影，今日怎么师姐和紫陌都对她说了这些奇奇怪怪的话？
3
师姐和紫陌入住三生茶楼的当晚，荻花城又下起了瓢泼大雨，大雨一直落到了第二日申时，眼看着又将至傍晚，茶楼一个客人也没有来。
师姐和紫陌坐在窗下喝了一整日的茶，却一整日，一句话也没有说。等雨总觉得师姐此回心事重重，可是她却又寻不到机会去问。
茶楼外突然刮起一阵风，门口的风铃一阵急响，等雨皱了皱眉，只见茶楼外的竹林小道上，几个身着黑袍斗篷的人朝茶楼走来，他们都未打伞，可是黑袍在雨中翻飞，未湿半分。
几人踏入茶楼大门的瞬间，菖蒲已经飞身取下墙上的剑，等雨冷冷睨着几人，随时准备取下曼珠沙华化花为剑。刚刚这几个人穿过竹林小道时，她就已经感觉到了浓烈的杀气。
三人进门，直接飞身拔剑袭向等雨，等雨神色一凛，化花为剑，飞身迎上，几招之下，等雨心中震惊又疑惑，这黑袍人的气息明明是仙族，而且看来这些仙族就是乔子秋口中来荻花城的异士。可是仙族向来没有出现在荻花城，而且她素与仙族并无瓜葛，如今仙族怎么会来了三生茶楼，直接来杀她？
十界之中，仙族战力并不高，居神、魔、巫、妖之下，一个九重天上的仙族也仅仅是能与一个完全凝形修炼数年的山精地精打成平手。
但是仙族经过历劫飞升可以成为神族，而且神族之中除了太古十大神族的后代是直接延续神族血脉，后天修炼成神的神族，都只能诞下仙族的后代，所以仙族和神族有密不可分的关系。
九重天之上许多神族多启用仙侍，家中子女也多是仙族，但九重天之上的仙族不会轻易下界，所以这些仙族应该是人界成仙未上九重天的地仙。
见与等雨菖蒲打斗的黑袍仙族落了下风，另外两个立刻飞身加入战局，菖蒲一个不慎，手臂被刺伤。等雨眸光一冷，祭出凤凰精魄，巨大炙热的气流把三个黑袍仙族震出茶楼，落在楼外的竹林小道上，等雨飞身追出去。
“我听闻仙族背后都有神府的主子，不知道，你们的主子是哪一个？”
“我们还没有入神府，不过杀了你之后就能入了！”说着三个仙族又朝等雨攻过来，等雨神色一冷，双翅之间飞出一个炙焰小凤凰。
小凤凰仰天长嘶一声，冲破雨幕，朝三个仙族飞掠而去，小凤凰过后，三个仙族都跌落在地，口吐鲜血。
就在此时，竹林外一阵掌声响起，明明风声雨声都很大，但是掌声就是透过了风声雨声清晰地传了过来。等雨神色一凛，“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原来还有一只黄雀。
4
“若不是螣蛇神族的诛杀令，又指明了当年烧了两个螣蛇族神女的那个凶手就在桃花渡做引渡人，又有谁能想到，当年那个穷凶极恶的凶手竟然成了镜玄先生的弟子，还在阴阳渡口做了引渡人？”
听到“螣蛇”二字，等雨眼角的红光突然大盛，她努力压制住体内那股弑杀之意，挥剑劈向隐在竹林外的那个身影，剑气经掠之地，竹子拦腰而断。
剑气过后，竹林外的身影闪身躲开，随后哈哈大笑起来，“还要多谢引渡人自己破了竹林里这个不拦仙族的厉害结界，否者只有那三个仙族进去，怎么取得了你的性命？来啊，结界都破了，你们还等什么？来荻花城不就是因为接到螣蛇族的诛杀令，想得到螣蛇族的尊者礼遇？！”
等雨朝竹林外一看，才见乔子期设在竹林外的结界被破，而刚刚的竹林边缘，竟然隐匿了上百或精，或仙，或巫在那里。
看见等雨他们眼中全都闪着兴奋的光芒，就在等雨持剑准备飞身迎战的时候，“噗——”剑身入体的声音。等雨只觉得心头一凉，等雨低头，一柄剑从身后穿心而过，而剑上的花纹还是她亲手刻上去的，等雨回头，不可置信地望着持剑之人。
师姐持着剑目光冰冷地望了一眼等雨，随后冷冷地望着准备攻过来的众身影，“她的命，我收了！”
“好好好，大义灭亲啊，看来在螣蛇族的尊者礼遇面前，同门之谊也是薄如纸啊！也对，螣蛇族的尊者礼遇，等同入了神籍，同门之谊在神籍尊位面前又算得了什么呢？”又是那个声音，携着掌声和得意，“既然引玦亲自要了引渡人的命，我们自是没机会了。”
“既然知道没机会，怎么还不快滚？！”师姐冷声朝众身影开口。
“滚？这不是没死透吗？我们留下来看看热闹也好。”
此时的等雨心中钝痛，意识渐渐从脑中抽离，相识二十载的老友，同门二十年的师姐，一个对她拔刀，一个……原来从天邙山到荻花城的这四十载，竟被她活得这么不堪。
从前她以为自己是一个灵力比一般人强些、寿命比一般人长些的凡人，那时她想，寿命长一些，大抵识人是会清楚一些的，只是原来，识人和寿命和时间都没有关系。只是，希望她死了以后，那二十年的同门之谊，能让她不要为难阿九和菖蒲。乔子期，好抱歉我等不到你回来了。
身体越来越凉，一身白衣被染成曼珠沙华的模样，等雨望着师姐，直直地在她面前倒下。菖蒲见等雨被刺，发疯一样地飞向等雨，却被师姐身侧的紫陌一掌击开，撞在茶楼的墙壁上，直接昏了过去。
就在等雨感觉眼前变黑，一切都要结束的时候，一道黑色身影出现在她面前，黑色身影迅速把她从地上抱起，在众人的惊诧和措手不及之中，带着等雨凭空消失。
5
等雨再次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置身于一个山洞之中，身边放着师姐刺她所用的、她曾亲手刻上莲花纹的剑。周围一篝火，一暗溪，一黑衣华服男子，等雨动了动准备起身，发现胸口一阵剧痛，只得又躺了回去。
黑衣华服男子看见等雨醒来，不待她发问就自觉开口：“你睡了五日，此处离荻花城百里，外面有结界，暂时无人能寻到我们。你的伤伤及心肺，还好我去得及时，带你离开了荻花城，救回你一命。”
他说话时，暗溪水中突然有了动静，一个无赦鬼兵从暗溪中冒了出来，鬼兵对黑衣男子行了一礼，“广王殿下。”
黑衣男子看了一眼等雨，“正好，待会儿你怕是也会问我荻花城中的情形，他就是来送消息的。”说着，他转向无赦鬼兵，“你，说说吧！”
“等雨老板被您带走后，引玦说她已经杀死了等雨，只是如今等雨尸首不知被何人抢走。随后她夺了十五手中的引魂灯，拿出镜玄老人手书，说今后由她代替等雨成为桃花渡的引渡人。”
秦广王轻笑一声，“那聚在荻花城的那些人马呢？”
“如今荻花城中的各路人马分成两派，一派是相信等雨老板已死，一派是认为等雨老板并未死，而且相信等雨老板一定会回到荻花城，并且这两派有个赌约，所以如今各路人马没有一个离开，全部守在荻花城。”
“阿九和菖蒲呢？”开口的是等雨。
“听说那日她们都受了重伤，被引玦赶出三生茶楼，随后被乔公子带回了乔府。不过如今的乔府也被各方势力紧盯，若不是如今各方势力制衡，这两位姑娘只怕早就被人抓出来问等雨老板的下落了。”说完鬼兵还偷偷看了一眼等雨。
“你走吧，三日后若我们还留在这里，你再来送一回消息。”秦广王对鬼兵挥挥手让他离开。
鬼兵对广王拱拱手，又从溪水中离开。
待无赦鬼兵离开，秦广王带着戏谑笑意朝等雨开口：“阿雨从来没想过引玦会从背后刺你一刀吧？”
“那又如何？我不也没想到救我的人是你？”
秦广王笑容一滞，“阿雨，我可是你的救命恩人，你就这般同我说话？”
“那我可以信你吗，蒋子文？”等雨抬头，异常认真地看着秦广王。
秦广王心头一颤，他救她确实有自己的目的，但是他确实也是真心想要救她，随后也认真地望着等雨，“不管前事如何，此刻阿雨可以全心信我。”
等雨沉默一瞬，忍住剧痛，拿起身侧刻着莲花纹的剑，手握剑柄，朝剑中注入一股灵力，随后她手中的剑碎裂熔化，化为一朵巨大的莲花。莲花托起等雨，随后花瓣顶端冒出丝丝泉水，注入莲花，不一会儿莲花就变成一个小小的泉池。
秦广王吃惊地看着眼前的变化，“原来是一番金蝉脱壳，我还自以为成了阿雨的救命恩人。”
6
等雨泡在莲花泉池中许久才睁眼开口：“并非什么金蝉脱壳之计，在此地醒来之前我也认为自己会死，我也以为师姐是真的想杀了我。我醒来，看见剑身中莲花纹中的水波，才知道一切其实都是师姐设计在救我，螣蛇族对我下了诛杀令，我死在她手里暗中离开荻花城，无论如何也好过在荻花城抵挡一波一波来自十界各路人马的追杀。”
“没有十界，冥界并没有收到螣蛇族发的诛杀令，”秦广王下意识接住等雨的话开口，随后冷笑一声，“这螣蛇族好歹是太古十大神族之首，如今的第一大神族，想不到行事如此阴险，他们一边十界中寻重礼去蛮荒雪山求和，一边在几界中秘密发了你的诛杀令，如今蛮荒雪山对螣蛇族宣战的消息没有传开，你又被封印着，凤凰神族的身份又不被人所知，这样的情况下极有可能被各界接诛杀令的人杀死，好一个阴险歹毒！”
等雨从泉池中出来，取下发间的曼珠沙华，走到秦广王面前。
秦广王看着等雨恢复大半的伤势和瞬间被灵力烤干的衣服，啧啧称赞，“天邙山的泉池，果然是名不虚传。”
“蒋子文，”等雨把曼珠沙华递到秦广王面前，“无论你出现在荻花城救我的原因是什么，当年的赠花之谊我此刻仍然铭记于心，这朵曼珠沙华跟随我数载，吸收了我的许多灵力和鲜血，如今已经是一件法器，如今我把这朵化为法器的曼珠沙华当作回礼赠予你，望在荻花城中你可保阿九菖蒲平安。”
秦广王望着神色异常郑重的等雨笑笑，“花我就不收了，这花也并不是我赠与你的，我只是代为保存，代为转交。我答应你，我平安，她们即平安。”
“多谢！”
“我已离开地府多日，需要回去一趟，明日再来看阿雨。”
“好！”
第二日等雨从洞中醒来，感觉身上的伤已经没有大碍，秦广王已经不在山洞中，她走出山洞，在洞外见到了一个让她意想不到的人——堕佛韦陀。
等雨警惕地望着堕佛，随后突然冷笑着自嘲一声：“原来你就是蒋子文救我的理由！”
韦陀笑笑，故作惊讶的模样，“何以见得？”
“其一，以他之心思缜密，他藏了我六日也没有被人寻到的地方，不会在第七日突然就被人找到；其二，中元节那日我去无间地狱寻你，他并没有阻止我。无间地狱那样的地方，若不是他需要我进去，他是一定会阻止我的。”
韦陀一边微笑，一边点头，“确实是我让他去救你的，见到我你瞬间便想明白其中关节，小凤凰我有点期待跟你的合作了。”
“你怎知我一定会与你合作？”
“因为这是目前最好的也是你最想做的选择。”
7
等雨盯着韦陀许久，突然飞身上山洞上方的山顶，站在山顶上遥望荻花城的方向。师父，你说过我离开桃花渡的那一天，就是我修行圆满的那一天，那么如今，我算修行圆满了吗？
韦陀飞身到等雨身侧，等雨没有看他，“九空城的路，尊者知道吗？”
韦陀摇摇头，“十界九重天产生已经九万年了，现如今存在的神、妖之中，见过九空城的寥寥可数，毕竟能活到九万岁的神、妖实在少之又少，知道九空城路的自然也就少之又少。而且即使知道了九空城的路，没有十色鹿也是进不了九空城，因为九空城的大门只有十色鹿和从前的城民可以打开。”
“那你知道在哪里寻十色鹿？”
“山迢迢，路遥遥，西边水，东边月，水上踏花，水中乘月，与尔共还家。”韦陀没有回答等雨，而是吟了一首歌谣。
“这是什么？”
“找到十色鹿的歌谣。”
“歌谣？”等雨低头浅思一会儿，但是不得其真意。
“你刚刚听到的是这首歌谣如今在十界九重天中流传的版本，而它真正的顺序是这样的，山迢迢，路遥遥，水上踏花，东边雨，西边月，水中乘月，与尔共还家。第一句，山迢迢，路遥遥，指的一种叫作山遥的花，这种花开在水面上，所以要水上踏花而行，十色鹿最喜欢的就是这种花，而第二句就是九空城的门，这个等我们寻到十色鹿自然就可以解开了。”
“那这山遥花要在何处去寻？”
“有座山，名出云，有二峰，一峰在北，属阴，开喜阴冷的蘼蘼花，一峰在南，属阳，开喜光热的山遥花。”
“出云山？！”
“怎么，你听过此山？”韦陀见等雨神色惊讶，开口问她。
“不止听过，还去过。”说着等雨指着东边的方向，“此处向东千里就是出云山了。若我用灵识化马，大概七日可以到达。”
韦陀微微一笑，取出一颗佛珠扔下山顶，佛珠在空中化为一朵祥云，韦陀朝等雨做了一个请的手势。等雨看了一眼韦陀，提步踩上祥云，她虽然是他们口中的凤凰神族，但是这是她第一次腾云。
等雨与韦陀到达出云山半山腰的时候，已经是戌时，此时正好可以看见远处的东海，天水一线，星垂远天。
上次她与阿九菖蒲根据《四海拾遗》上的地图，从北边上山，窥得的只是出云山的小小一角，今日从云端向下而望才知出云山有两座山峰。北侧山峰如刀削，南侧山峰有飞瀑从天而降，汇成河流直奔东海而去。
韦陀一路念诀，腾云沿着飞瀑上升，不一会儿腾云到山顶，二人皆被眼前的景象震惊。整个山顶就是一个巨大的湖，源源不断的湖水向东倾泻而下。
而湖面上漂着无数闪着五彩光芒的花朵，一只身体如水晶般晶莹透亮的鹿，正在水上踏着花朵悠闲踱步。突然鹿的周身闪出一条十色的光练，鹿带着光练在花朵上踏花奔跑，溅起的水花让光练更加耀眼。
8
“十色鹿！”等雨情不自禁地惊喜开口。
十色鹿听见等雨的呼声，突然朝等雨这边奔来，到等雨面前也没有片刻停留，直接穿身而过。等雨只感觉魂魄与身体瞬间分离，随后一阵清凉舒适蔓延周身，心中一片明镜，仿佛所有的杂念和思绪都被洗涤得干干净净。
等雨听见一声闷哼，只见身后的韦陀在被十色鹿穿过以后吐了一口血，痛苦地倒在地上。
“韦陀？！”等雨走到韦陀身侧，突然发现脚下的腾云逐渐稀薄，二人可能随时跌入脚下的万丈飞瀑中。
就在此时，十色鹿长鸣一声，随后湖面上的山遥花都飞了起来。飞起的山遥花为十色鹿铺起来一条在空中的路，十色鹿踏着花一路朝东海而去。
“跟上它！”韦陀艰难地朝等雨开口。
“可是……”等雨望着脚下几近消尽的腾云，面色犯难。
“你可是凤凰，凤可飞于九天。”
等雨醍醐灌顶，瞬间身后的巨大凤凰双翅展开，拉着韦陀跟上踏花飞奔的十色鹿。十色鹿一直踏着花奔到海面上，此时，一轮明月从水天之际升起，月华洒在海面上，一条由月光铺成的路在水中出现。
韦陀看着水中的月华，“原来如此，原来是如此，西边水，东边月，水中乘月，水中的月就是月光的月华！”就在他开口之时，十色鹿突然踏着月华跑入水中，等雨韦陀只见水下的月华路上，十色鹿在乘着月光奔跑。
“跟上！”韦陀突然一把拉住等雨扎入水中，等雨只感觉透心冰凉，凤凰双翅早已维持不住。
他们一路跌跌撞撞跟着十色鹿跑了许久，突然发现海天早已对换，他们明明走在海里，但是脚下已经变成了天空，而海水之上的天空变成了海底。
十色鹿绕着远处出现的一根祥云柱跑了一圈，等雨和韦陀也跟着祥云柱跑了一圈，随后他们发现他们的头顶变成了新的天空，而天空之上正飘浮着一个巨大的城池。
“那是九空城！”等雨看着空中的城池惊喜地大喊，侧身却看见韦陀又吐了一大口血，再也支撑不住地抚着胸口蜷在地上。
“韦陀！”
“我已经堕生成堕佛，去不了九空城，你有精纯的凤凰神族血脉，十色鹿的摄魂术对你毫无影响，说明你的血脉已经得到了九空城的认可，你快跟着十色鹿去城中看看！”
等雨这才知道刚刚十色鹿穿过他们的身体，其实是对他们使了摄魂术，“可是你……”
“九空城打开的时间有限，月落之前就会重新关闭，你快去快回！”韦陀见等雨面露犹豫之色，用力地推了推等雨。
等雨看了一眼韦陀，转身快速跟上踏光跑向九空城的十色鹿。
十色鹿跑到九空城门口，突然停下回望等雨一眼，接着跑进门内，随后画着繁复图腾的黄金大门缓缓关上，等雨见大门关上，心下一急，加速朝大门飞掠而去。
就在等雨要靠近大门的瞬间，门中突然射出一道耀眼的红光，红光过后，等雨失去意识。等她再醒来的时候，她发现四周都是参天的梧桐和其他古木，不远处一个粉衫少女正从密林中朝她走来。等雨望着少女，总觉得少女的眉眼莫名地熟悉。
她正要上前朝少女开口，少女却径直穿过了她，等雨诧异，皱眉看了看四周，这里不像是时空回环结界，倒像是某个人的回忆境。
9
等雨转身跟上少女，少女在密林中寻觅一阵，最后有些丧气地立在原地，“还是迷路了，看来今日是寻不到灵泉的路了。”
突然，草丛里一阵窸窣声，少女扒开草丛，看见一只黑色的小猫正被藤条缠住，藤条已经在黑猫的足上勒出几道深深的血印子。
少女上前扯开黑猫腿上的藤条，“怎么会有一只凡尘的猫？九嶷山上的猫皆是精怪或者仙族，不可能被这样的藤条困住的。”
说着抱起猫，准备细细检查它的伤口，就在此时，天空响起一声惊雷，接着几个惊雷在少女身侧落下，分明是冲着少女怀中的黑猫而去的。
少女低头看着怀里的黑猫，除了眼神傲慢一点之外，周身没有灵力，分明就是一只凡尘的猫，这雷怎么这么急地劈它呢？
她护着黑猫一边轻声安抚，“不要害怕，我会保护你的。”一边快步朝不远处的山洞中跑去，就在小女孩护着黑猫刚跑进山洞时，雷声停下，豆大的雨点从空中落下。
见雷声停止，少女这才放下怀里的黑猫帮它检查伤口，“你一只凡尘的猫怎么会误入了九嶷山，还被雷追着劈呢？哎呀，这伤口有些深，再不治你这腿就要废了！”
说着女孩双指放于胸前开始念诀，可是口诀念完，黑猫的伤口仍然没有任何变化，少女眼中闪过浓浓失落，拿出手绢包扎好黑猫的伤口，“对不起，我还是用不了法术，我就是一个一无是处的凡人，这么小的伤也帮你治不了。”
说着她抱着黑猫倚在山洞的石壁上，“你知道吗？这座九嶷山是一座仙山，山上住的全部都是神族、仙族或者精怪。我的阿姊，阿爹也全部都是神族，只有我一个，是凡人。”
说着她低头轻轻抚了抚怀里的黑猫，“你是这山上的唯一一只凡猫，而我是这山上的唯一一个凡人，我们也算有缘。”
少女转头望向洞外，“他们神仙和精怪都有几千年、上万年的寿命，可是凡人只有短短几十年的寿命。今日阿姊不在的时候，螣蛇族的日毫抓住我，强行帮我批了一次命，他说我在凡人里也是短命之人，只有十五年的寿数，连长大的机会都没有。”
说到这里，少女吸了吸发酸的鼻子，声音有些哽咽，“可是阿姊说过她要亲眼看着我出嫁，如果我连长大都不能，阿姊又怎么亲眼看着我出嫁？今日我本是去寻九嶷山天脉下面的灵泉，那灵泉里面可以照出九嶷山上所有生灵长大的样子。我想去看一看，看一看自己长大的样子。”
少女的眸子突然晶亮起来，随后又转为落寞，“不过即使我能够长大，九嶷山上也没有人会愿意娶我一个凡人吧，而且现在我还迷路了，灵泉也找不到了。”
少女怀里的猫突然嗤笑一声，少女一惊，差点失手把怀里的黑猫扔出去。
“你……你……你听得懂人话？”
“我何时告诉过你我听不懂人话？”黑猫从少女怀里跳出来，眯眼睥睨着少女。
“我……我看你被那普通的藤条困住，我以为你是……”
“那不是普通的藤条，”这次黑猫认真地望着少女开口，“你叫什么名字？”
小女孩想了想，此时立在一侧的等雨也福至心灵一般，与少女一同吐出了两个字：“凤音。”
阿姊曾经告诉过她，在九嶷山若碰见不认识的精怪就报阿姊的名号，因为阿姊曾经过三个月的混战收服了九嶷山所有山头的各类精怪，在精怪中阿姊就是大王。以后若是遇上了不认识的精怪直接报阿姊的名号，到时候就无精怪敢欺负她了。
“凤音，凤音。”黑猫低头低喃了几声名字，再抬头，瞬间少女竟然觉得这只小小的黑猫的身体里有睥睨天下的气势。
“灵泉就在此处西五里，雨就要停了，你可以去灵泉了。”
少女侧头望着洞外，只见刚刚的大雨竟然停下，她大步跑出洞外，“多谢你，我这就去寻灵泉。”
黑猫昂首傲然看着少女离开的背影，直到少女的背影快要消失在密林中，黑猫突然开口：“凤音，等你长大，若无人娶你，你就来此处，届时，我以六界为聘娶你过门！”
少女身形一顿，随后加快了步子，直到大梧桐树底下看不见刚才的洞口才敢气喘吁吁地停下。刚才那个黑猫精怪竟然说要娶她，且不说她活不活得到他修炼成人，如果让阿姊知道有精怪敢同她说这样的话，一定会让那精怪死得很惨。
10
等雨一路跟着奔跑的少女，眼中泛酸，脑中总有什么东西要呼之欲出，可是就在她要抓住的时刻又突然消失得无影无踪。
少女在林中跑了好一会儿，终于在一块仙云缭绕、灵气四溢的巨大山壁之下看见了一汪清泉。
“这就是灵泉了。”少女紧张又期待地跑到灵泉边，既想探身子，又有些不敢探身子。
好一会儿，她深吸一口气，朝泉水中探出身子，一探之下，少女身形顿住，如遭雷击。这泉水中，不仅没有她长大的样子，就连她此刻的样子也没有。
许久小女孩深吸一口气，再次探身，依旧如此，平静的泉水水面，只有树木石壁的倒影，并没有她的倒影。
小女孩跌坐在泉边的岩石上，好一会儿终于抑声痛哭出来，原来命理上写的都是真的，她真的……真的连长大的机会都没有，真的会死在十五岁那一年。
看见少女抑声痛哭，等雨也泪流满面，这般撕心裂肺的感觉仿佛与少女感同身受一般。
“丫头，你哭什么？”一颗巨大的石头从身后飞出来，溅湿了少女的衣衫。
少女回头，不远处的梧桐树枝上立着一个神色傲然的大红锦衣男子，看着男子清冷狷狂又好看的眉目，少女一时竟然忘记了哭泣。
好一会儿，少女抹掉眼泪，望了望天，吸了吸酸涩的鼻子，退开身子，让开灵泉边的位置，“我挡住你了是吗？”
男子看了看灵泉，轻轻一笑，并没有过来的意思，而是继续朝少女开口：“那里面没有你长大的样子？”
看见男子的笑，少女突然觉得有些刺眼，“已然是神族之尊，自然不会知道有些人的天命会被定格在十五岁那一年的痛苦。”随后小女孩转身准备离开。
“天命？”大红锦衣男子又是轻轻一笑，“我从不信什么天命，我来此就是证明天命可违的。丫头，你记住天命这种东西，你惧之，它强之，这十界九重天逆天而为，逆命而为的事多得是，你怎么知道你不可以？”
少女停住步子，望着远处明明眉目清冷狷狂却言笑晏晏的男子，“逆命而为……”
红色锦衣男子看着神色发呆的少女，心中一动，突然飞身在她面前，一把拉起她的右手，在她手上系上一根红线。
“丫头这是姻缘线，我要改我之命，你要改你之天命，今日你我订下姻缘之约，待你长大，我便来九嶷山迎娶你。”
少女呆呆地看着腕间的红线，突然回神，抽回自己的手，准备解开红线，但是红线却在她腕间突然消失。
“红线呢？我为何要与你订姻缘之约？！”见红线消失，少女着急地朝男子开口。
“神族的姻缘线连在神根命脉之上，一旦连上就解不开了。”
“神族？我是个凡人。”
“我知道你是凡人，但是你有神根命脉，你可以修炼成神，只是十五岁那年，命里有一死劫。这花叫曼珠沙华，”锦衣男子伸手，掌间突然出现了一朵鲜红如血的花，“是我顺手在冥界摘的，模样漂亮，以后就由这朵花代我守护你，希望它可以护你顺利度过天命之劫。”说着锦衣男子取下少女头顶的梧桐木簪，把曼珠沙华别在少女发间。
男子握着少女的梧桐木簪，触碰其上的花纹，发现簪上刻了字，便拿起手中的木簪，细细查看，发现木簪顶端用篆体刻两个字。
“等雨，是你的名字吗？丫头，我叫乔子期。”
11
等雨如遭天雷击身，瞬间呆立当场，她望着少女，泪如泉涌，怪不得她有这般熟悉的眉眼，怪不得她哭泣时她也一般撕心裂肺，原来她便是她，这里其实是她被封印的记忆境。
等雨如梦初醒，随后快速离开灵泉边，既然这里是九嶷山的记忆境，那么这里一定可以看见阿姊，再见阿姊活着时候的样子。
等雨在参天的梧桐间飞奔，突然感觉周围的梧桐飞速地后退，记忆境中的景象开始飞速地流走。而不远处，火光冲天，出现的是让她撕心裂肺的画面，阿姊正把血注入祭台中央，以魂飞魄散、身体灰飞烟灭为代价封印寂渊。
“啊！”等雨惨叫一声，飞身扑向凤音，就在此时，一股巨大的力量拉住她，等雨感觉魂魄和身心都要被这股力量撕扯得四分五裂。
她再次惨叫一声，眼前一片绯红，再次清明时只见自己正跌坐在九空城大门前，而十色鹿踏着祥云，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你本有太古以来最精纯的凤凰血脉，但是自小遭劫，血脉又不幸被其他血脉浸染，入九空城本可重还你精纯的血脉，可是如今你心中有魔，入不了九空城。你回去吧！”
十色鹿并没有开口，可是一个温厚平和的声音却从四面八方浩渺又广大地传来，等雨望着十色鹿，伸手拭掉脸上的泪痕。
“你也看到了我的记忆境，你应该知道我执着的是什么，我要复活我的阿姊，如果折扇门后真的有我要的东西，不管谁来阻挡，我也都会搏命一试。”说着等雨眼角红光大盛，伸手取下发间的曼殊沙华。
“小凤凰！”十色鹿再次开口，声音带着无奈的怒意，随后它胸前飞出一个水晶黄球，黄球慢慢在空中展开，变成一幅巨大的地图，随后地图又缩小，变回黄色的水晶球，瞬间飞入等雨脑中。
“你要的不过是复生术，这个法术不用入九空城，我这里就有，此图带有封印，只有你拿到一物才会给出下一物的提示。九空城还未到打开的时机，拿着你要的东西走吧！”
等雨凝神读取脑中的地图，见其上内容广大众多，其实是一部浩瀚的典籍，其上也记载了复生术的方法，便睁眼收回曼珠沙华插回发间，朝十色鹿弓身一礼，“多谢！”
十色鹿微微侧开身子，却是不受等雨这一礼。
等雨并未留意十色鹿，起身快步去寻韦陀，刚刚韦陀就已经支持不住，如今她看回忆境花了那么长的时间，东方已发白，快要天亮，九空城的路快要关上了，她必须尽快带着韦陀离开。
“小凤凰，”十色鹿突然叫住等雨，“这一路复生之行，你身上的封印随时可能会打开，这些封印不止封印了你的记忆，还封印了你心里的魔，解开你的封印，你心里的魔也就出来了，所以这一路复生之行，你可要想清楚！”
等雨没有回头，只是袖中飞出一张符纸，符纸落在十色鹿目前，烧出八个大字——“心若明镜，落子无悔”。
12
乔子期回到荻花城的时候，见各路巫、仙聚集荻花城，心中顿觉不妙，他赶到三生茶楼，看见紫陌和引玦，还有茶楼中的一众巫族、仙族，眸光一冷，一掌关上茶楼大门。
“主人！”冥王见乔子期眼底的杀意和滔天怒意急忙叫住乔子期。
接着茶楼中众人只感觉一股凌厉的掌风袭来，在他们还来不及反应的时间里，就胸中钝痛、口吐鲜血地被击到茶楼外。
冥王看着被扔出茶楼的众巫和仙族，长吁一口气，好歹乔子期没有大开杀戒。他回头只见乔子期眸光平淡清冷地望着他，心中一痛，他这般无怒无喜平淡清冷地望着他，就代表他真的已经是他和整个蛮荒雪山的局外人了。
“冥王陛下，你我的主仆之谊，五日前，在天邙山就尽了，今后希望冥王陛下慎言。”果然乔子期开口，冷淡疏离。
“主人……”冥王还想开口，乔子期却不再看他，而是转向紫陌和引玦。
“阿雨呢？”
紫陌挥手关上茶楼的门窗，又在几人身外加了一道结界，引玦见紫陌的结界完成这才开口：“螣蛇族下了第二道诛杀令，诛杀桃花渡引渡人等雨者，受螣蛇族尊者礼遇。巫界、仙界、妖界、精界，都接到了这个诛杀令。我怕阿雨挡不住这一波一波的追杀，就设计让阿雨金蝉脱壳，但是中间阿雨被人带走，如今我们也不知阿雨身在何处。”
“螣蛇族？很好！”乔子期开口，紫陌和引玦瞬间只感觉身在无间地狱的寒冰狱，透彻骨髓的寒凉。
随后他举起右手，手腕间的红线逐渐显出，见红线泛着淡淡的红光，乔子期微微放下心。姻缘线连在等雨的神根命脉之上，还放红光，说明等雨如今无事。
随后乔子期朝茶楼房梁的一处开口：“你回蛮荒雪山，告诉长觉，斩杀所有接过螣蛇族诛杀令的巫族、仙族、妖族和精怪，把他们的脑袋全部送到九嶷山，告诉螣蛇族，战书不废！”
小十五从房梁上跑出来，眼中全无平日天真，朝乔子期跪身一礼，片刻后身形消失在茶楼中。
东海。
等雨带着受伤的韦陀狼狈地坐在三层高的商船甲板上。
那日入九空城的路关闭以后，她和韦陀就落在海水中，等雨不愿耗费灵力祭出双翅带韦陀穿过大海，二人便在海上漂浮，此时恰巧有一艘商船经过，二人便朝商船求救，所幸商船救了二人。
等雨凝神读识脑中的地图完毕，睁开眼。
“如何，可曾看到第一处之地？”
等雨点点头，“第一处叫寿芽山，产复生术的第一味药——寿芽。”